上海别墅九间堂很有名,走的是“现代中式园林大宅”的路线;十乐,九间堂新开张的会所,也开始有名,这一半是因为操刀设计师是日本传奇设计大师矶崎新,另一半可能与它的名字有关,至少沾了些因由在里头。名字来源于宋代养生学家陈直在《寿亲养老新书》中提出的“人生十乐”,即:读书、谈心、静卧、晒日、小饮、种地、音乐、书画、散步、活动。谁会拒绝快乐呢?特别是在今天这个时代。 像九间堂的50多幢别墅一样,十乐博得国人的好感不是什么难事。矶崎新被称为日本建筑界的切·格瓦拉、国际后现代主义建筑的旗手。然而这次,他没有“很超前”,也没有很“革命”,或者他是以一种转向意义上的超前或革命把这个上海浦东世纪公园闹中取静之处的方形建筑处理得很低调:外观上没有任何繁复,简洁的线条勾勒方形构架,外墙采用青色木纹石,配衬周边种植的翠竹,营造出现代感和中式古典韵味相交的气韵。不会惊艳,不会震撼,却会在耐看中让观者生出亲切感、舒展感。虽然衬了现代主义的底子,且不免融入日本建筑的理念,我们更多感受到的是大师对中国文化的善意和地域的关照,而不是古典西方式的傲然和突兀。 室内由台湾设计团队来设计,许多细节也可圈可点,中国符号运用得颇有新意。比如在庭院里矗立的一座巨大竹质鸟笼,不觉得有困囿之意,而更多得让人联想到“鸟鸣山更幽”;鸟笼下的一块青碧水稻田让人眼前一亮为之莞尔,配合了陈直的“种地”之乐。内部处处可见水景设计,水瀑、水流,甚至墙身装饰也多用古画中的水波纹样。此外,毛笔形的装饰柱、手工镶嵌的木纹门、书院顶部的动感白云等装饰细节也让人玩味。只是,除了符号表征,中国的神韵何在?既然走得是中式园林的路线,“咫尺之内,瞻万里之遥”、小中见大、曲径通幽这些中国园林的精粹为何难觅踪迹,也看不到景物间的因借。是设计师的有意为之? 十乐倡导中国传统养生哲学,主张古今并蓄的“新文人”生活,引导一种质朴的慢活方式。走进十乐,好象走进一段故事。薄薄酒、非非想、晓山青,这些主题空间以及其间忙碌穿梭着的着农户装的侍应生像画,也让人像是置身于一出正在上演的古典好戏。在这样一个空间里沉下去,升起来。。。。。。沉下的是火气、燥气、俗气、虚妄气,升起的是淡定、美好和包容,直指我们的内心。在都市的快节奏之外,人们品味到难得的清幽恬静。传统文化的力量。然而,空间、色彩、服装等符号向传统靠近的时候,更多靠近的是庄严、凝重、秩序的一面,还是更多活泼、曲折、趣味的一面?当承载的意义过多,如何乐得起来? “乐”字的表达、拿捏似乎可以再下些功夫。 如果说建筑空间是情感的容器、理想的载体,九间堂、十乐,所要营造的是中国人熟悉了几千年、陌生了几十年的文化氛围和审美理想。农耕文明被工业文明取代了,历史回不去了,我们被绑在现代化快车上一路疾驰。在现代化的洗礼中,中国人平和淡泊的生命美学、天人合一的信仰遭到挑战、漠视,欧陆风情大行其道,是我们这个时代的集体自我迷失,也是虚弱最显而易见的文化症候。 2002年矶崎新不客气的说,上海的建筑只能得“B-”。在他看来,消费主义是建筑垃圾的温床,而中国建筑正在追逐、消费西方意象的浪潮里把城市变成垃圾筒。 中国在哪里?打量我们的不仅来自老外的目光,还来自我们自己。矶崎新曾说,对于建筑,如何做到以人为本,把生活变得更加美好,我们需要一个新的衡量的标准引入进来,这个新的衡量标准不是他这个中国以外的其他国家生活的人能够所评论的,而是需要这个国家的人来挖掘。 不向历史回望,没有文化历史观,没有自尊,我们拿什么辨认自己?又如何重拾自信、获得力量?诚如中国建筑宗师梁思成所言"我们有传统习惯和趣味:家庭组织、生活程度、工作、游憩、以及烹任、缝纫,室内的书画陈设,室外的庭院花木,都不与西人相同。这一切表象的总表现曾是我们的建筑。现在我们不必削足就履,将生活来将就欧美的部署。我们要创造适合于自己的建筑!" 重新打量挖掘中国文化、制造MADE IN CHINA的时尚、不只是追在西方的屁股后面跑,在这个意义上上海九间堂“现代中式园林大宅”的探索是令人尊敬的。为十乐鼓掌。 ——出自某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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