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意东方-居住空间》写序
陈耀光老师:您好!
非常感谢您能接受《禅意东方》的约稿,想跟陈老师约专访是从上一次领读陈老师文章开始,就有的想法。陈老师跟一般的设计师不一样,写出的文章非常唯美,仿佛行云流水,又似白云出岫,是个很浪漫的理想主义者,在哲学的思辩里散发着诗意的光辉,陈老师不做设计,可以做个作家或者教授。呵呵,其实,骨子里悠闲与浪漫的人,可能更适合给大众打造舒适而美丽的空间吧。
1、让我们从《禅意东方》谈起吧,我们想知道陈老师眼里的禅是怎样的?
“放松、随遇而安”,这是我对禅比较喜欢的其中一种理解。开放心怀,宽容以对,不苟求,不急于批评别人,和谐共存。对于目前由于紧张而变得执拗的现代生活,禅确实能对以往人们的成见、偏见和刻板的观念进行有益的改善。
不同的人对“禅”各有不同的说法,我个人较喜欢是禅的那份“放松、随遇而安”,那种状态如果有可能让人达到,那是件很幸福的事。我认为设计师与“禅”的精神内涵是非常有关系的,尤其是在我们这个缺乏平静的环境,大家都会显得急躁,追求各种目标的速度都在加快。记得我在2006年的北京亚洲建筑师论坛上,代表中国建筑学会室内设计分会所做的关于“感受休闲﹒生活﹒设计——回归从容的东方传统节奏”的主题发言,谈及了设计的放松和节奏的控制,也是与禅相关的,几个关键词“东方、自然、传统、文化、休闲、儒雅、生活、意境”。
当时我的主题里讲了杭州的三个故事,其中一个就是我们的典尚设计公司院子寻找的过程。五年前,我们没有太急的使命感,花了一年的时间来慢工细活地来搭理自己的环境,进行自娱自乐的享受。在过程中放松神经,感受欣喜的体验,感受时间慢慢熬出来的那份悠然。你可以一个人在一个阳光的下午,坐在后院静静地看着树影在地上慢慢挪动,或闭着眼聆听树叶和风铃的节奏,闭着眼只是让聆听变得更纯粹。其实,“禅”并不做作,它是太自然,太质朴的生活中的一刻。
我们公司的院子,是上世纪中叶的老院子,树木繁茂,其间卧躺着我这几年收来的许多石雕石兽。不仅能让你与时间岁月交流,还能和天地、树木、草石对话,养心养情又养眼。环境包容着我们,我们包容着环境。让争强好胜的使命感在环境中柔化,大家可以慢慢享受工作的同时又充分享受环境的恩宠。
禅,不是静止的静,也不是空无的空,它是一种悟,一瞬间可得也一瞬间可逝的那种,与它擦肩而过之时,你会有一阵轻盈。
2、我觉得陈老师的境界近乎禅,知性、悠然、淡泊、享受生命,不被物质枷锁左右。但我们也知道设计师其实也是一份相当劳累的工作,通宵达旦不眠不休也是常有的。在这样现实与理想存在矛盾的情形下,你是怎样做到平心静气,或者说你是怎样使自已“不以物喜,不以已悲”的呢?
羞愧于你的鼓励。“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其实是一种信念,喊一声口号是容易的,但要做到这样是一件很难的事。在禅道中对事物的接纳和变通也是很平和的,“以物喜”同样也是一件平和的事,我以为不必恐慌但求飘逸。要做到平心静气是需要走过很长的不平心静气的颠簸之路才能悟出来的。人的一生是一个不断争取拥有过程的一生,是一个由少变多由小变大的过程,同样,它也是一个由少变老的过程,生命毕竟是有限的。经常,我会想这辈子接下来要些什么,或者说这辈子什么是和我有关系的。所以,平衡是禅,适度是禅,恰当是禅。做设计也一样,做你自己想做的,做你自己能够做的,做你自己赏心悦目的所有事情。正如你所说的设计工作者是一份艰辛劳累的工作,所以,像我们都经历过通宵达旦的上世纪八十年代的设计师,现在可以拥有更平和从容的理由,懂得学会欣赏自己,享受生命中的其它生活乐趣。
3、最近在中国,几个发达城市都有过一些关于新东方主义之争,其实什么才是纯粹的东方主义我们还没明晰,请问您是怎样看东方风格的?你眼中东方风格的精髓是什么样的?如何在设计中实现东方风格,而不是贴些符号去复古?
“风格”和“主义”这些非常学者的词汇,对我们在一线的设计师而言,确实认识上尚存肤浅。我以为,对新与旧、东方与西方的划分和鉴定的争论并不代表什么,我们可能会更关心的是传统、文化、风格、主义,对今后人类的生活空间质量会有什么推动?对精神享受有何本质上的提升?尽管一个符号能够证明历史的深厚,但一种全新的健康生活方式是一个传统标签概括不了的。
我眼中的东方风格是传神、写意、闲静而诗情画意,决不是符号的嘈杂和图注式的象征性,更不是文物式拷贝和复古的中国传统“蜡像馆”。
在表现东方神韵上老外做得比我们地道,我曾经对东方意象空间分析上提及过:“老外在研究中国传统文化及表现上,是眯着眼,用余光在洞察周围,以心灵去感知世界。所以,他的东西是神似而非物象,因为精神符号确实不能以放大镜的观察方式来实现它象不象,应该是似不似。就象我们听音乐,音符的高低和长短不说明任何图象,它却能让人感到图象,展现色彩,冥想场景……由于抽象,音乐会让你莫名其妙地兴奋起来。”
我还是这样认为,少一点象征性,少一点说教化,多一点模糊性,再幽默点、含蓄点、浪漫点、人性点……。纵观世界,一个关于传统东方的新主义,在我看来应该是目前国内设计领域里的一件大事了。否则,传统文化“蜡像馆”会在已经是千城一面、千店一面的当今中国空间内继续旺盛地繁衍。
4、陈老师的设计一直备受关注,担任的职位非常重,获的奖项也非常多,做为一个空间设计大师,请您谈谈从专家的角度来看,应具备哪几个条件,才算得上是优秀的设计?
首先,获奖的不一定是最优秀的。第二,设计师要有感动自己和感染别人的气质和能力,其次要有思想,换个方式说要有想法。第三,设计不仅是艺术,它还要能用,并且用得得心应手而且成本不高气质不低。
作为一个优秀设计师,除了需要努力,我认为更需要有一些耐力。所谓耐力,就是需要时间,需要等待,不求每个项目都急于成为作品,对年轻设计师来说,我个人提议应该做到先紧后松、扬长避短。所谓先紧,是指努力和准备,加强积累;所谓扬长避短,是指发现和挖掘最自我的优势,在准备和等待中,去面对让你兴奋的挑战项目。我们必须为生存而去努力经济条件,当生存已不成为首要问题的时候,能将设计作为你的一种生活方式,那你的创作状态将会更加理想。
5、你在设计之余如何享受生活的?或者说您有哪些喜好,比如旅游、创作、美食?这些给你的设计带来怎样的触动和灵感?
我除了身份是设计者以外,其它的喜好和所有欣赏和享受生活中的人们的追求没什么两样,有的甚至更有过之。去年游了六个国家,今年也刚从澳大利亚的海边归来,相机中记录更多的是别人在怎样的环境中生活,很少拍那些像名信片中的风景画。这些游历体验和感受让我更明白和懂得设计应该更好地为环境中的人服务,为舒适人性服务。反过来,通过广泛的体验,才能将设计理解为不仅是一份工作,而是一件乐趣,一种感觉,是生活的一部分。
6、从事设计这么多年,有没有什么设计经历让你特别感动,或者印象深刻?或者有没有你自已特别喜欢的设计作品可以跟大家分享?
从项目角度来讲,当然是自己典尚设计公司的院子,因为自己是甲方,所以充分享受和投入了一次。这几年,全国各地许多同行同仁朋友兄弟们都来玩过,有白天阳光下的绿郁葱葱的感受,也有晚上灯光下的江南禅意的联想……今年,将近花了四、五个月的时间,给公司员工做了一个餐厅食堂,位置是在办公楼后侧的院子里。30多米高的大树覆盖下的斜坡屋顶,每到中午时分,厨房的师傅会敲响悬吊在屋檐上的铜铃,员工们会闻声纷纷而至,有的在室内,有的干脆在室外地坛草地上懒散地开吃了……。我们在这里已办公五年了,这个院子的每个空间,百看不腻,我想大概就是房子与自然环境一起成长的缘故,并且有了“包浆”,所以特别显得有生命。今天,我特意将后院食堂的部分照片刊登于此,和大家共享。
杭州是一个休闲的环境,在那里有江南的山水,速度和节奏也应该是慢悠悠的,就像喝龙井茶,要花时间慢慢品,杭州的设计师也是如此,多元而精致。
7、如果以十年为一个阶段,你认为自己十年前做设计和现在做设计,最大的不同在哪里?或者说你关注的设计重心有没有发生转移或变化?
十年前自己画方案、画施工图、画节点、跑现场,从谈判直到收尾款。现在是说的比做的多,想的比说的多,休闲时间比工作时间多,一天里上半天下午班,一年里有许多个月都在杭州以外,基本处于脱离案头工作,因为我一直在寻思着“设计”和“设计人”的两者关系。
8、您是怎样看待建筑设计、室内空间、室外环境之间相互的影响和关系的?
建筑设计和室内设计关注的内容不一样,就像外衣和内衣,环境则是大的场所。室内设计更像建筑空间内部的皮肤,更接近人。建筑设计解决的是体量、空间、城市的天际线,而在人群活动频繁的室内场所,需要更多体现的则是亲和力、温度感、色彩肌理等身心感受的舒适性,所以室内具有皮肤对内衣的要求特点。建筑的单位是厘米,而室内是用毫米来体现空间情绪的,室内设计更关注细节。
9、您有没有特别偏好的艺术,比如绘画、装置或摄影,这些艺术熏陶对你做空间设计有没有很大的影响?您是怎样让艺术融入生活的?
像我们这一代的设计师,许多人在考大学前都是想成为艺术,从小就在学画画,不像现在的应届毕业生,考设计专业很少见有美术基础的。尽管我现在画得不多,但是对绘画艺术的情节始终难泯。由于近年来常常在世界各地游走,照相机反而成了旅途中的一个重要伙伴,目前我已进入全手动状态来控制相机了,与另一位自驾游的大学同学邱戟,正准备合出一册异域杂影小集,展现一次在设计师眼中的镜头世界。至于装置,我的公司院子内外装有若干。有在树上挂满儿时江南记忆的灯笼;有在岛上捡来的树根在灯光与阴影之间……
在一次被专访中,我谈过:施工图是画不出生活的喜怒哀乐的,没有积累和体验,是无法认识这个精彩的世界,更无法做出感人的东西。
10、您对自己未来的设计有哪些期待?
状态更放松一些,数量更少一些,项目未必大而全,但是题材必须要有趣一些。在形式上,不求惊天动地的创意震撼,更希望做得再本质些、人性些、质朴而永久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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