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那些事儿
巴士缓缓开进渡船稳定后,村长拉着可吉的手走到船舷。长江已经在夜的掩护下打着盹,浪花轻微地冲击着船舷。看着忽明忽暗的江中灯火,村长想起家乡流传的神话。
据说江里面有个蜘蛛,简称“江蛛”。和陆地蜘蛛一样它制网捕鱼什么的,体积大概有渡船这么大。它的丝和钢筋一般粗,眼睛大概是绿色的。村长听这个故事还是童年的时候,印象中的“江蛛”应该就是魔鬼的化身。后来很多出去的村民回老家总讲起过江的历险,几乎每个人都看到“江蛛”,有的说他喜欢吃小孩,有的说他喜欢女人。反正有一点是统一的,只要有渡船经过,他总会出现搞点什么动作。“江蛛”会怕一些火大的人,只要那个人割破手,让他看到血他就逃跑了;“江蛛”也容易骗,妈妈第一次去无锡参加表姐的婚礼回来,也看到“江蛛”了,居然用老家鸡下的蛋引走了他。
村长在平静的江面上寻找不寻常的目标出现,可一切和以往一样发展,什么也没发生。相信容易骗的是没有见过经历过的人,现在要自己怎么也不会相信如此的无稽之谈。
虽然知道这一切是谣言,但每次过江,村长都会走到船舷边上,在江面寻找什么。他不知道自己如果真的看到“江蛛”会怎么办,自己随身又没刀也没鸡蛋。天晓得还可以创新什么手段,因为那些讲的人都有自己解决的办法,说出来大家也就默认了。
车到了淮河公路就开始有乘客陆续下车了,村长提到这个淮河不是一般小说中扬州商女无知忘国恨而起舞高唱《信庭花》的秦淮河,也不是地理上所学划分中国南北的秦岭淮河。秦岭发源的淮河注入洪泽湖,而洪泽湖是没有入海口的,因为湖面渐渐缩小,所以经常洪水泛滥。建国后,毛主席一声:把淮河治理好。就挖出了现在村长所说的这条淮河入海道,沿河的村庄当年为了在短时间搞定这伟大工程和号召,加班加点的挖出宽200米的河道,因为阴雨、饥饿、瘟疫等种种因素,导致河工十有九亡。所以村长的村民都叫这条河叫“眼泪河”。西湖的水为了浪漫是储存白娘子的眼泪,可这河为了什么而用民众的眼泪流淌。现在我们研究地理的时候,把它叫做苏北灌溉总渠。政府这样称谓他,也许是想他和当年都江堰一样造福一方百姓。
村长对色彩是有研究的,可他怎么不能肯定这河水的色泽,乳白中有点是绿还是蓝,或者还是黄。公路两边是落叶后的白杨(土语:大叶柳)修剪的委实整齐,河坡上是细小的毛竹,总算给这灰蒙蒙的北方带来一点绿意。河边茂密的芦苇是最吸引人眼球的,他们如同正规军那么整齐划一,高度、方向以及蠕动。靠水的受各种不确定因素整得东倒西歪,空荡的候鸟巢暴露无疑,尽管他们曾经那么隐秘。
村长憋在心头的话就是想知道,可吉她们俩刚刚聊了什么。如果主动问的话,会不会暴露马脚。然而纸包不住火的道理谁都明了,就像河边芦苇丛中的鸟巢,落叶凋零后暴露的怎么想不同当初掩藏的那么可笑。
“你觉得上海感觉如何?”村长拐弯抹角地打探着,有一点他肯定,就是星月不可能全盘托出,否则现在可吉不可能这样呆在自己的身边。女人在问题是否面前总是这样处理的,各飞东西。
“有什么好说的,看地那么毛躁。蜻蜓点水地浏览叫我怎么可能负责任地评价呢?”可吉第一感受北方的荒凉,还沉浸在享受车窗外萧条的景致。
村长放开胆量地问:“你们去了哪里?”
“本来我想去新天地看看,朋友说那边是上海现在最繁华的酒吧区,星月说那里太浮华,白天也没什么好看的,就带我去鲁迅纪念馆参观了一下。真是先进,都是光感系统。你去过吗?”
“什么呢,我也是爱好文学的好孩子也,呆上海那么久,会不去仰慕我们的灵魂大师吗?”村长得意地笑着。
“可星月说你在上海的时候最喜欢到人民广场了。”
村长又有点胆怯,难道星月说穿我们经常在那里“约会”:“那边有上海博物馆啊。不可以考古啊!”
“什么都可以,你的过去我懒得知道。揭人家伤疤可不是我的专利。”可吉象个大彻大悟的圣人说道。
“少来,身正不怕影子歪不是!”村长壮了壮胆:“前面桥下车。”
危险地谈话终于结束了,村长肯定自己地想法。走在乡间路上的脚步轻松多了。
其实一种观念渐渐在村长脑海里形成。爱和情可以分开的,相爱地人在一起如果没有结果,就追求曾经拥有吧。爱似乎和性分不开的,爱那种冲动是需要性的升华。而情是要求永远地承担那种快乐附带的痛苦。如果爱和情可以分开,那么就可以最大可能满足人本能对性的欲望也符合人虚伪的对责任的承担。但这样还符合我们祖先根深蒂固地道德观念吗?
十六、上帝累了
疲惫地身体终于有躺在厦门那张硬棒棒的床上,只是身边又多了个疲劳的身躯——可吉。
村长轻轻撕开北京阿不来的信:“有空参加我的婚礼吗?”
村长把请柬和欲点燃的烟放在一起,望着火苗渐渐小去。身边睡熟的可吉越发可爱。
明天是可吉的生日,村长早就计划好给她惊喜的礼物——戒指,他也不明白是什么力量告诉自己应该结婚了,也许每个浪漫的故事在结束总落这个俗套。
村长接通可吉电话却是个慈祥的声音:“哦,村长是吗?可吉说你现在差不多下班了,我刚想给你电话。你是他男朋友吗?她现在医院。我是她妈妈。”
好好的生日跑医院干嘛,村长一路上想着这个问题。见到伯母后,伯母没有马上带他过去见可吉,只是唠叨个不停:“这孩子遗传她父亲的病,她父亲死于癌症。我并没有把这个消息告诉她,怕她担心,她有今天这样其实我满足了。为了让她过上更好的生活我才改嫁,但她不理解我,到现在还埋怨我……”
伯母习惯于痛苦似的,没有任何伤心的表象,也许当年丧夫的时候已经哭干了泪似的。村长和可吉一样讨厌伯母似的,没有任何表示。径直走进病房,根本没搭理她一句,伯母依旧在后面唠叨着:“他养父对她要是好点就好了,都现在了也不来看望她……”
可吉还是那么可爱的躺在床上,她可能还不知道自己的处境:“今天真扫兴,本来应该happy的生日,没想到躺到这里。刚刚也就晕厥一会,搞的这么紧张。还要住院观察,要是我有力气肯定走人了。”
村长勉强地笑着,似乎忘记伯母刚刚说了什么:“是啊,但没关系,快乐无所不在,我给你带来开心的种子。”
说完,拿出准备好的戒指:“你永远做我的天使。”
“不行,不可以永远。合同期——一辈子,下辈子你嫁我。”可吉心花怒放地拥抱着村长。
离开医院村长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过来看望她,他不想回家面对重新孤独的房间,鬼使神差地转悠到轮渡码头,他坐上船,来到鼓浪屿的三一教堂,他认为自己应该信仰点什么。
乏力的双腿懒惰的不想再向上走,鼓浪屿的夜只有黑夜吻着潮湿的胡同。村长坐在教堂的台阶上,聆听来自天堂的呼唤。三一教堂的建筑是简单的,就恰似简单的天籁一样,刚觉得美的时候,它结束了。村长抬头看唱诗班走后的教堂,走进去坐在神甫的身边。他要忏悔,求的上帝的宽恕……
村长用力的抬起头,看着神父示意他:“主会宽恕你的,孩子!因为我们的主爱他的子民比爱自己更重要。”
当神父感示的时候,他的目光并没关注地看着村长,而是用游离的双手抚摩着那本破旧的《圣经》,视线随着窗外在昏暗灯光下榕树摇曳着,光影在唱诗班长椅上舞动。终于村长象鼓足勇气向恋人表达一样急促:“我无罪,但我又生在地狱,灵魂渐渐漂浮;于是我可以听见天堂的呼唤,更感到以往生命的卑鄙。我向来不认为我有罪,我从来没伤害过人,但别人伤害我,那不是我的错;有人打我,我报复的反抗,这也不是我想犯的错;我从一开始就爱她,她从来不爱我,这也不是我的错……”
他异常投入深情的叙述着,全然没有意识到神父那张好似在聆听或是关爱的、或是反感的表情。爬满皱纹的脸没有任何颤抖。
他们是并排坐在唱诗班的长椅,正身的时候很难看到对方不明朗的脸庞。长椅是竹席编织的坐席,不均匀的色差深了好许。偶尔不知道是人为,还是教堂里老鼠的杰作的窟窿一个个不规律的布置着。
神父于是举起手示意他停住:“你爱你的父母吗?他们是受神的旨意给予你生命。”
“我不知道!”他轻轻摇了摇头:“我生来就忘记自己想得到什么,也不知道父母除了给我生命还可能有什么,他们无法满足我莫名的欲望;而这个生命是充满痛苦的,觉得他们不能够完全的依赖,不能够平衡。可我发誓,我从来不恨他们,因为我知道我没资格。可无法回到他们身边,我想他们也不愿意我困囤于田亩;他们也不愿自己离开他们赖以生存的土地,他们爱它们,也是种莫名的爱!胜过爱我;是的,胜过爱他的儿女。”
神父并没有对他的话进行评估,又举起手继续问到:“你爱你的朋友吗?”
村长只是沉默会说道:“不知道,因为他们和我一样,眼睛都被蒙蔽了;有人依旧清醒,所以感觉真诚,值得信赖。可利益扭曲每棵善良的心,使我们痛恨自己,但我们罪恶的手越来越懒惰,于是魔鬼用贪婪的欲望无止尽的肆虐着那些原本虔诚的人,将他们推向痛苦的深渊,让他们感受孤独,恐惧。是的,就是这样的无标准的更多更好的利欲折磨着,鞭策着我们很多人分道扬镳。”
还是那双手又举了起来,神父依旧没有任何表示的问到:“你爱你的妻子吗?”
“我还没有妻子,神父!”
神父终于动了动始终静止的表情,可捉摸不透那是肯定还是怀疑的感示。
他觉得他应该说点什么:“我喜欢过一个的女士,她都年长于我,对她的爱,是对母爱的延续和渴望;和她在一起就好象和你在一起一样,感到安适、谦和。那只是某种情结,是爱吗?而现在年幼于我的,她总那么天真如天使般,使我畏惧,惮于雷池。可那不正是我需要的,我所迷失的吗?但她却无情地抛弃我,独自去天堂享受主的光环。”
“其实我从来就没有得到真正的爱情,也从来没象现在这样渴望得到爱情,我是选择对母爱的贪婪还是感受天使的恩泽?我明确我想得到,可他们离我很遥远……”
神父睁开眼睛,翻动着手卷:
风起来了,海中的波浪也扬起。
他们有的到天上,下到海底,他们的心因患难便消化。
他们摇摇晃晃,东倒西歪,好象醉酒的人;他们智慧无法可施。
于是他们在苦难中哀求耶和华,从他们患难中领出他们。
他使狂风止息,波浪就平静。
风息浪静,人们便欢喜,他就引他们所愿去的海口。
但愿人因耶和华的慈爱和他向人所行的奇事,都称赞他……
“去吧,孩子!你就神一样去爱每一个人,父母,朋友,甚至仇人。不要在意他们富贵贫贱,年龄性别。用爱你是无罪的,虽然你生活在天堂的外面,但你用尽力量会到达天堂,上帝会让爱和天使随时降临你。无论你罪恶多深,主会宽恕你的,他宽恕每个虔诚的信徒就象父母会原谅孩子偷邻家的鸡蛋。”
“可我没有偷过。”他显然不想结束还没开始的忏悔:“那我可以尝试去偷鸡蛋吗?”
神父已经闭上眼睛:“可以! 因为你未尝试真正的地狱痛苦。”
这天累了,全世界全累了,上帝也不例外。全去安眠吧,在入眠最后清醒的时刻别忘记忏悔。
后记
此文给为迷茫朋友,我们有谁感觉自己的罪恶了呢!是的,打我有记忆开始,我始终认为自己是世界上最优秀、最文明、最善良、最道德的人。可实际上在别人的眼里呢,我发誓我一辈子也不会发现自己的弱点和不足。
鲁迅因为没拿到诺贝尔文学奖我才开始怀疑他是不是最优秀的,后来我才明白文学不是鲁迅喊的那么回事。他的文章可以说是药,他发现了我们国民的阿Q等等弱点;他的药让迷茫的华夏人有点感觉到痛,黑暗的房间有人因为痛苦而醒来、有人被惊醒、有人在招朋呼友的让别人醒来……尽管他们没有享受鲁迅给他怎么治病的药,但他们还是很感激的醒来。你认为当时有人会认为他们可以走到什么地方吗,但现在他们走到现在了。
后来在余秋雨的散文里看到一篇关于国民“尊老爱幼”的讲述,他表述我们尊老,是不是因为折服这个人苟且偷生厚着脸皮残喘、比别人更具适者生存的原则。当时我很火着,这么个大师把我们传统也说成是弱点,是不是为了买秀,什么都去骂骂。仔细想想政府一直呼吁我们:学习雷峰。我们生活中如果每个人都胜过雷峰,我们去学他不是脱了裤子放屁吗?
我们在呼唤什么,就是我们失去什么或者没有什么的时候。当我们生来的时候,我们要求学习,因为我们知道自己无知。以主之名,我们是罪恶的化生,我们前世已经有罪,今天我们忏悔吧。
当我们回忆往事的时候:不为迷失年华而悔恨,不为罪恶行为而羞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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