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迷巷》已经是大半个月之前的事情了,当天是《迷巷》最后一次在798玫瑰之名艺术空间表演。一直想写也答应过孟姐会写一些文字表达一下自己的感受,但因为最近一直忙于社会活动以及各种繁杂事情没有时间静下来好好整理自己的思绪。现在只能凭借遗留在脑子中的碎片重新拼凑出在《迷巷》中的个中感受。
那天虽然排了将近一个小时的队才有幸感受到这部戏剧,但是感觉很值,很值倒不是说它无可挑剔,完美到不行,而是《迷巷》这部法国戏剧提供了(至少是给我)思考的点,或者说在某些方面触动了我的神经。 “这是行为艺术与戏剧演出的完美结合,它将戏剧的演出区和观看区合二为一,剧场成了一个巨大的迷宫。观众在寻找出路的过程中发现多个‘景观’即涉入不同的演出区,他可以任意逗留,还可被剧中人拦住去路,问长问短……《迷宫》是一个美丽的景致,它隐喻着每个男人、女人的不同生活历程似昙花一现般不可挽回;整个演出柔和了诗意、音乐、台词吟诵、歌舞以及舞美、灯光等不同艺术手段, 法语和汉、英、德语等相互交织重叠。”这是来自与网络上对于《迷巷》的简介,我觉得还是很到位的,于是直接引用。 首先,《迷巷》的确是一部很好的戏剧,它突破了以往传统戏剧的观看方式,摆脱了在剧场中观众与演员在空间距离上的束缚。突破传统往往会带来“仪式感”的缺失,但这部戏剧反而通过观看模式的变化大大加强了观看的“仪式感”,我认为这是这部戏剧最值得思考或者是赞叹的一点。 我们可以沿着这个点继续往下思考,这种观看模式的变化是由于导演玛丽蓉·库特里用在整个戏剧的编排与表演中缩短了空间界限的手法达到的,这种空间距离的大大缩短或者消失,直接作用于观众的视觉感受,进而影响观众的心理感受。这也是导演或者《迷巷》试图达到的效果,而且一定程度上成功了。但是在这部戏剧中,导演忽略了一个问题,空间距离的消失或者缩短只会作用于距离感,并不能完全让距离感消失,尤其是心理距离。演员的拒绝交流,是这个问题的直接显现。 拒绝交流,当然不是我臆造出来的,而是亲身感受。当我走进《迷巷》中是有种被导演强制带入某种语境中的感觉,这种语境让我感到,在《迷巷》中观众与演员的身份或者角色被打破的可能性,在这里观众和演员可以互为彼此,我想这也正是导演玛丽蓉·库特里想要在这部戏剧中表达的其中之一。这种互为彼此的可能性,会让观众在某个时刻某个地点某个情景中变身为演员,演员变身为观众,这就制造了一种模糊。这种模糊性也是这部戏剧的重点之一吧,由整部戏剧中的气氛以及在墙上写下的莫名的字句可以看出这种模糊性与不可阐释性。 但是在模糊性之后是一种心理距离并未消失造成的不可交流。《迷巷》中的参与者需要或者应该实现某种交流,在这种应该有的交流中,语言应该暴露自己作为声音的本质(而不是通常意义上表象的意义交流),肢体动作、眼神、感情、气场、能量等等都可以或者都应该在所谓的观者与演员之间作为一种交流而存在,这样才会是一部真正突破传统的戏剧。因为改变的不仅仅是空间上的观看距离,不仅仅是形而上的观看模式,而是心理距离和观看本质(参与者身份的模糊性与不确定性,进而带来模糊身份之间的交流)的突破,不幸的是这正是这部戏剧中所缺失的。 这样论断,并不是作者的主观臆断。我在戏剧的整个过程中试图实现这种转换与交流,哪怕只有一瞬间。我试图与演员交流,纹丝不动的站在他们面前,目光呆滞,突然你会发现演员开始焦虑,内心开始不安,开始莫名,或许他们在想“这个观众在干什么?”这个瞬间其实就实现了我作为观众参与者与他们作为演员参与者之间的一个转换,观众变为演员,演员变为观众。可惜只有一瞬间,接下来他们变开始拒绝交流,我被推开,因为我挡住了他们原来的运动或者表演轨迹。于是我蜕变成另外一个角色,介于观众与演员之间或者游走于观众与演员之间。对于当时的观众,都误以为我是表演者之一,时不时会听到观众说,这还有一个“便衣表演者”,而对于演员来说他们深知我是个莫名奇妙个观众,这是一个非常有趣的现象。 这种看似交流,实则拒绝交流,还可以在一个情景中看出来。一男一女,男的只在桌子上露出一个头,还被一个罩子照着。我参与了这个问答,“你认为你会伴随谎言而死吗?”“我本来就是伴随谎言而生的。”“你认为你属于这个城市吗?”“不属于!”“你选择喜欢还是厌恶这个城市?”“我选择讽刺这个城市。”最后你女演员总结:“谢谢,您的回答很特别。”仅仅到此为止,没有反馈,只有单向的输入,没有交流。这是我很喜欢的一个环节,却也是我很失望的一个环节。 我努力表演,想引起所谓的“演员”的反馈,却得不到,于是我成为一个孤独的表演者,一个脱离了观众又游离与既定表演之外的角色。我自导自演,导演来自我的内心。利用了玛丽蓉·库特里的场地、演员、观众甚至剧本。于是我在观看结束的时候跟朋友开玩笑说:“今天这些演员应该都会记住而且莫名一个穿着黑色T恤,提着一个提包的男性观众在干什么吧。呵呵……” 当我走到《迷巷》的尽头,最后一个人问我(其实只是机械的台词):“你留下什么了?”我回答:“我留下了我所完成的。”“你完成了什么?”“我完成了一部戏剧。”……他便转而不再搭理我,但这才正是交流的开始。或许他不是真的不想搭理我,只是是他的台词讲完了。这种观看体验的确是以前的戏剧中不曾存在的,却也不可否认的确实是一种机械的表演,虽然是面对面,但心理上仍没有摆脱坐在剧场中观众席上的命运或者说身份界定,而这种蕴藏在传统戏剧中的根深蒂固的“身份界定”,我想才是导演如果想真正突破传统戏剧更应该关心考虑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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