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拉特拉瓦：不要妄想用电脑代替人脑_谭高科

东方早报

“千万不要妄想用电脑代替人脑，因为只有用自己的脑子去创作，用自己的双手去涂画，这才能唤醒建筑师体内最原始、最自然的情感，这是任何一台电脑都无法取代的。”在前天举行的第七届“远东建筑奖”特邀讲座中，西班牙国际建筑大师圣地亚哥·卡拉特拉瓦（Santiago Calatrava）用一番素朴而激情的讲演，与慕名而来的中国新一代建筑设计师们分享了他数件得意之作的创意之源，让在场的每一位来宾都感受了一趟建筑美学之旅。正如一位到场听众所言，当经典书本中的大师降临身边时，这是一种值得铭记一生的体验和升华。

力学：从扭转到升腾

在大部分人眼中，与建筑设计密不可分的工程力学一定是充满算式而面孔生硬的。然而，卡拉特拉瓦的作品却一直在娓娓讲述着一种新的可能：力学的工程设计同样能够用来表达美态。

卡拉特拉瓦说：“我是学工程学的，对力学，特别是张力和拉力的表达，有着特殊的偏好。早期，我会一直使用儿童玩具做些力学的研究，对称性之类的几何性质也是我常常用到的。之后我会把这种关系画出来进行创作，我也会让这些画作变成雕塑，要知道，雕塑可以变成一种很棒的表达手段。”

在把灵感赋予具象的过程中，卡拉特拉瓦的创意源源不断地流淌出来。从上世纪90年代初期对于建筑中垂直方块叠加的青睐，到来源于灵动人体的转动建筑设计，卡拉特拉瓦的作品总能带给世人惊喜。他的较早期作品瑞典南部马尔莫市的“躯扭之塔”就充满了扭转的动态之美，卡拉特拉瓦对于这个建筑的灵感来源于一尊旋转的人体雕塑。“我开始对人体进行研究，人的行动性和灵活性和建筑力学竟然有着许多奇妙的共通之处。我试着把这些元素放进我的设计，没想到效果会这么令人愉悦。”随着对人体躯干研究的深入，卡拉特拉瓦还从“转体”这个动作形态中寻获了他建造摩天大楼的灵感，他的最新项目——美国“芝加哥螺旋塔”即是旋转美态的最佳讲述者。卡拉特拉瓦的这件新作表面采用的是全不锈钢板设计，钢板里面则包裹着木头，大楼整体呈螺旋状旋转上升，随着大厦楼层的升高，楼层的宽度则逐次递减，逾600米的楼高将使该螺旋塔在建成之后成为北美最高的建筑物。卡拉特拉瓦表示，这栋楼的灵感来自于在一个美洲土著的篝火堆看到的旋转升腾的烟雾。

灵感：钢结构的灵性

建筑是一个自我探索、不断创新的过程，从无到有正是建筑艺术的美妙之处。在卡拉特拉瓦的眼里，大自然之中的林木虫鸟都充满着形态之美，同时亦有着惊人的力学效率。正因为此，自然万物都是开启他创作灵感的触发器。卡拉特拉瓦世贸中心中转站的项目就是从飞鸟的姿态中获得的灵感。他在一幅绘有儿童放飞鸟类的画作中看到了鸟的动态与新生希望的联系，卡拉特拉瓦把世贸中心中转站的外形设计成了一只展翅欲飞的大鸟，纽约州州长乔治·帕塔基把用钢和玻璃打造的飞翼穹顶称作“与21世纪相称的交通枢纽”。建成后的中转站连接着轻轨、地铁、巴士和轮渡，自2009年末对公众开放，每天都要迎来送往8万左右的客流，是曼哈顿与新泽西的绝对干道。

卡拉特拉瓦的另一个项目——美国威斯康星州密尔沃基美术馆的扩建工程则是从鸟的羽毛上吸取灵感，卡拉特拉瓦用最简单、最朴实的结构造就了极其雅致而壮丽的美。作为这位西班牙“国宝级”建筑师在美国的首次亮相，密尔沃基美术馆具有洁白的外观，别致的造型，如同一只大鸟双翼的巨大屋顶，成为密尔沃基标志性建筑。密尔沃基美术馆位于密歇根湖畔，在水一方的清幽环境尽情地挥洒着艺术馆与生俱来的优美潜力。卡拉特拉瓦沿着大道的方向新建了一条拉索引桥，笔直正对新美术馆的主要入口，同时也不动声色地把人们的视线引到了新建筑上来。说密尔沃基市艺术馆是一座“有生命”的建筑，一点不为过。卡拉特拉瓦通过机械传动装置，控制着建筑顶部的两个像翅膀一样张开的钢结构羽翼，使得这个仿生顶棚能够随阳光流转变化而开合。白驹过隙的感受也在这两片羽毛间荡漾，如有灵性，在城市中静谧的湖边悄然微颤。

在密尔沃基美术馆里，卡拉特拉瓦以厚重的混凝土拱作为基本元素反复叠加，沿着南北轴线不断向北伸展的展览空间，都归结在了遵循结构规则的绵长韵律中。

2001年由美国《时代》杂志评选的年度设计榜上，密尔沃基美术馆被举为头名。卡拉特拉瓦把烂熟的老式建筑材料钢筋混凝土耍弄到了得心应手的程度，借此再把结构审美提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建筑师和结构工程师传统而言是两个泾渭分明的职业，而卡拉特拉瓦本身拥有建筑师和工程师的双重身份，这无疑已经是一种突破。

历程：从实用到艺术

无论是充满结构美学的芝加哥螺旋塔，还是富有动态生命力的密尔沃基美术馆，卡拉特拉瓦的艺术才情似乎都是最为世人所津津乐道的，这位“结构诗人”当年进入建筑业的身份是一名工程师，扎实的工程力学基础让卡拉特拉瓦在处理实用结构和艺术美学的结合上尤为娴熟，这也是他首先以桥梁设计在业界闻名的缘故。在威尼斯、都柏林、曼彻斯特以及祖国的巴塞罗那，都有卡拉特拉瓦的桥梁作品。卡拉特拉瓦也在讲座中谈道，“我很喜欢设计桥梁，希望能通过作品展现一种腾空飞跃轻盈舒展的感觉，正如1992年在西班牙的阿拉密洛大桥项目，桥梁位于塞维利亚瓜达尔基维尔河之上。大桥形如竖琴，是世界上第一座大跨度无背索斜塔斜拉桥。”

除了桥梁之外，卡拉特拉瓦还做了很多市政的建筑设计项目，诸如火车站、体育场等兴建或改建工程也都让卡拉特拉瓦充满创作激情。他特别提到，“这些建筑普遍比较强调功能性，而且在设计施工中不能影响它本来的正常使用，这对我来说倒是一个很令人兴奋的挑战。” 改建2004年雅典奥运会体育场馆的项目被卡拉特拉瓦视为最复杂却又最动人的工程。由于奥运会在酷热的盛夏举行，为了使大部分观众能舒适地欣赏比赛，为这座已有二十年历史的旧场馆加盖顶棚成了改建的主要目标。卡拉特拉瓦决心通过加盖使体育场得以重生，于是他为雅典奥运会的主场馆设计了两条长304米、高80米的大型拱梁，再用钢缆移动拉合成闭合的遮阳顶棚，顶棚面积超过1万平方米、重达1.6万吨。值得称道的是，体育场纤维板材质的屋顶中却露出一种欧洲式的优雅姿态，卡拉特拉瓦骄傲地把这项改建工程称为“奥林匹克梦想”。他希望这个看得见风景又带着雅典之光的建筑能给观看奥运会的人们留下难忘的印象，更希望奥林匹克的精神能在这所重新焕发生机的体育场里得到最大限度的张扬。

在讲座最后提问环节，第二次来中国的卡拉特拉瓦在回答问题中谈到，“我十分高兴这次能来到中国，也十分乐意在将来能为中国带来一些我的创作。其实我很愿意尝试不同的建筑项目，但是如果一定要选，我希望能多做一些和教育、文化相关的项目，类似学校、博物馆、音乐厅等，正如最新的项目‘明日博物馆’，我希望能通过建筑来体现里约热内卢的丰富历史和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