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巢,这件被誉为“第四代体育馆”的伟大建筑作品,见证的不仅仅是人类21世纪在建筑与人居环境领域的不懈追求,也见证着中国这个东方文明古国不断走向开放的历史进程。
鸟巢是2008年北京奥运会主体育场。奥运会不仅吸引了世界上最优秀的运动员创造最好的成绩,而且吸引着世界上最伟大的建筑师创造最伟大的作品。
鸟巢由2001年普利茨克奖获得者赫尔佐格、德梅隆与中国建筑师合作完成的巨型体育场设计。许多看过“鸟巢”设计模型的人这样形容:那是一个用树枝般的钢网把一个可容10万人的体育场编织成的一个温馨鸟巢,是用来孕育与呵护生命的摇篮。
寄托着人类对未来的希望,设计者们对这个国家体育场没有做任何多余的处理,只是坦率地把结构暴露在外,因而自然形成了建筑的外观。 的确,整个体育场结构的组件相互支撑,形成网格状的构架,外观看上去就仿若树枝织成的鸟巢,其灰色矿质般的钢网以透明的膜材料覆盖,其中包含着一个土红色的碗状体育场看台。在这里,中国传统文化中镂空的手法、陶瓷的纹路、红色的灿烂与热烈,与现代最先进的钢结构设计完美地相融在一起。
让人惊叹的是,整个建筑通过巨型网状结构联系,内部没有一根立柱,看台是一个完整的没有任何遮挡的碗状造型,如同一个巨大的容器,赋予体育场以不可思议的戏剧性和无与伦比的震撼力。这种均匀而连续的环形也将使观众获得最佳的视野,带动他们的兴奋情绪,并激励运动员向更快、更高、更强冲刺。在这里,人,真正被赋予中心的地位。
更为匠心独具的是,“鸟巢”把整个体育场室外地形微微隆起,将很多附属设施置于地形下面,这样既避免了下挖土方所耗的巨大投资,而隆起的坡地在室外广场的边缘缓缓降落,依势筑成热身场地的2000个露天座席,与周围环境有机融合,并再次节省了投资。
许多建筑界专家都认为,“鸟巢”将不仅为2008年奥运会树立一座独特的历史性的标志性建筑,而且在世界建筑发展史上也将具有开创性意义,将为21世纪的中国和世界建筑发展提供历史见证。
建筑师赫尔佐格和德梅隆(Herzog & De Meuron)是一对很独特的组合。和绝大部分的现代主义建筑师不同,他们的设计并不是从建筑的形状和外观出发,而是从建造的过程和材料出发,思考有什么搭配的机会。
在瑞士可以经常发现一种建筑,它们使用一种基本混凝土构件,然后用木材或其它材料的外包层进行覆盖,赫尔佐格与德梅隆就经常使用这种类型的复合系统。他们的平面图看上去往往都没有什么特别,没有什么形式和功能的处理,都是非常简单的方盒子。但材料和细部的环节却使人产生很大的兴趣。
赫尔佐格与德梅隆关于其建筑中的"装饰性"细部的观念可以表述为:人们无法在不影响整体感觉的状态下减少它们。他们建筑理想的重要方式其实是那些最为奇异的表现,包括印在玻璃上的植物图案:"表皮是内外之间的隔膜,因此'装饰'的概念可以涵盖几何、斑纹、反射与透明……在这种情况下,表皮成为人工与自然之间的一个过滤器。"
乱石堆砌的屋子
赫尔佐格和德梅隆两人有着惊人的相似背景,同年出生于瑞士巴塞尔,同年毕业于瑞士苏黎世联邦高等工业大学(ETH),同一个专业——建筑学,这些都为他们两人今后天衣无缝的合作奠定了基础。1978年两人在巴塞尔共同建立了HERZOG & DE MEURON建筑事务所,从此,赫尔佐格和德梅隆的名字就连在了一起,如同左右手一般不可分割。
创立建筑事务所不久,赫尔佐格和德梅隆的才华便不断地在他们的作品中被世人所认可,而他们以后一直恪守的"表皮"艺术也在其设计生涯的开端就埋下了伏笔,这可以从他们的早期作品"Blue House"(1980)和"Stone House"(1988)中得以体现。
和许多初出茅庐的设计师一样,赫尔佐格和德梅隆在早期作品中的经费极其有限,但这恰好迎合了他们的口味。当他们在建造石屋的场地附近看到许多废弃的石块砖瓦,两人便萌生出利用这些乱石块堆砌一栋建筑的想法。
这栋石屋一经落成立即引来了业内外的广泛关注,大家竞相将它称作人与自然的完美结合;但也有人趣称之为"孤独的屋子"(Lonely House),因为无论从地理位置还是外部环境,这间石屋看上去都是那么的突兀。对于此,两人解释道:"我们所希望缔造的是建筑物与地平面的分明感,利用框架与内容间既统一又对立的关系构成建筑物与场地之间的张力与矛盾。"
而真正彰显出这种张力的还在于乱石材料的运用:混凝土与石工以一种不同寻常的方式共同作用,使其不能仅仅被解读为又一例填充墙的构筑物;竖向的混凝土构件更是巧妙地实现了室内空间的划分。
谁说"装饰就是罪恶"
如果说蓝屋和石屋开启了赫尔佐格和德梅隆对材料的兴趣,那么之后的两人就踏上了对"表皮"材料一丝不苟的征程。
很多设计师在这个时候往往会迅速找到或是加入一种风格,而此时赫尔佐格和德梅隆也渐渐开始被人们冠以"极少主义"的帽子。而事实证明这并不是两人所希望的,和库哈斯类似,赫尔佐格和德梅隆没有什么主义,比如现代主义、解构主义,他们把建筑作为一种回归。他们追求的并不是越新越好的现代主义形式,而是把老的图像重新弄活,并在他们的建筑中产生新的生命。建筑师就是把以前的东西的一小部分拿出来,然后重复地用上,在用上的时候引进一个新的活力。这里有一个关键是"重复性",因为自然界的生命是通过由生到死不断重复,才得以发展起来的。所以赫尔佐格和德梅隆认为在不断重复的过程中,事物就会得到发展。对于阿尔道夫·卢斯(Adoif Loos)"装饰就是罪恶"(Ornament and Crime)这类反对装饰的言论,赫尔佐格与德梅隆用他们的才华和勤奋突破了禁忌,这首当其冲地表现在那些将图像连续印刷在玻璃或混凝土表面的项目中。
其中一个例子是巴塞尔市中心的SUVA办公楼立面改造。原来的办公楼是一栋六层的古典主义建筑,赫尔佐格和德梅隆在原有的砖石墙面外加设了一层玻璃,玻璃层的一部分与现有窗子的下部对应,可开启,透明;而另一部分为半透明,起到缩小原来窗户以及遮阳的作用。半透明的效果就是通过在玻璃上重复出现"SUVA"的印花而实现。
另外一个很好的例子是Schutzenmatt大街11号(铸铁住宅)。赫尔佐格和德梅隆使用了巴塞尔市内随处可见的铸铁下水道井盖,作为"图像"。其实就是有一些旧的东西,他们拿了一部分,把它放在一个新的语境当中弄活了,并且不断发展下去。然而为什么要使用带有曲线形状的铸铁下水道井盖的图案呢?一般人会认为这是和装饰性的东西有关的,这就涉及到另外一个问题:装饰与动态、静态的关系。
19世纪有一个名叫Gottfried Semper的德国人,做过对装饰的研究。人们看到静态的装饰——大多是曲线的时候,就会想到动态的情况。Semper所理解的拿来装饰的曲线,是和动态有关的,把艺术品的曲线和科学的动态通过数学语言联系起来,为建筑创立一个科学的基础,确实是一个很有趣的想法。我们看到曲线物体的时候,觉得特别有动感,大概Semper就是想找到其中的数理关系,这也是赫尔佐格和德梅隆在他们的"表皮"艺术中所关注的。
通往普立兹克之路
善于学习的赫尔佐格与德梅隆渐渐开始关注建筑物本身的功能性,因为他们发现建筑不仅是用以呈现视觉美感的,它更多的是随社会而变,随人类而变的功能性的物件。于是两人对于装饰性表皮的追求更多了一层功能性的意义,这在1994年为两人获得美国布鲁内尔(BRUNEL)奖的沃尔夫信号站中体现得尤为淋漓尽致。
1994年两人受邀参加巴塞尔沃尔夫信号站"The Signal Box"的建设,该站作为当地的铁路枢纽,不仅承担了至关重要的交通职能,更是来往当地的必经之地,理所当然地成为该地的地标性建筑。充分考虑到美观和功能的兼顾,赫尔佐格和德梅隆再一次对材料进行了突破性的发挥,决定将建筑外墙统一用一个"表皮"包裹起来,这就达到了他们所希望的"尺度的模糊化"。因为没有确定的尺度比较,没有强调栏杆、楼梯和门窗,这个建筑就变得失去尺度感了,也就是说不清这个建筑物有多大。
但在表皮材料的选择上,两人确是煞费苦心,最终他们选择了随处可见的铜片。钢筋搭建的六层楼建筑外包裹上一层20厘米宽的铜片,每一块铜片都由工人用工具弯曲成逐渐变化的角度,使整个建筑保持了犹如雕塑般的极度统一感,又能产生微妙的立体层次变化。表皮金属吸收了白天的太阳光,很好的达到了静电防护板的功能。铜片其实并不是什么新的材料,但Herzog & De Meuron却通过这个建筑为它们注入了新的活力。
有人说:"没有到过泰特现代美术馆,就等于没有到过伦敦",这座地球上访问量最大的现代美术馆由赫尔佐格和德·梅隆在1995年应邀担当设计完成,也为两人赢得了2001年的普利兹克(Pritzker)奖。普利兹克(Pritzker)奖评委会主席 J. Carter Brown 这样评价道:"历史上很少有像他们两人一样将建筑物的表皮呈现得如此富有想象力和艺术感。"他们就是这样最大限度地利用发电厂原有的砖结构建筑,尊重并保留了其古典建筑的风格,并将玻璃材料与原有的砖结构进行了完美的结合。
他们把原来在发电厂里的一个巨大涡漩车间改造成既可举行小型聚会、摆放艺术品又具有主要通道和集散地功能的大厅。他们在主楼顶部加盖了两层高的玻璃盒子,不仅为美术馆提供充足的自然光线,还为观众提供罗曼蒂克的咖啡座,人们在这里边喝咖啡边俯瞰伦敦城。在巨大烟囱的顶部,他们又加盖了一个由半透明的薄板制成的顶,每当夜晚,从"烟囱"射出晶莹的光芒,这件透明华丽的外衣使整座美术馆恍如一座灯塔。
这第一次举世瞩目的外观重塑,使2007年确定实施的泰特美术馆新馆更令人期待,业内人士称,新的展馆堪与弗兰克·盖里的毕尔巴鄂古根汉姆博物馆、贝聿铭的巴黎罗浮宫这两项经典的展览馆改扩建工程相媲美。在新展馆的方案中,材料仍然是透明玻璃,但在整体结构上赫尔佐格和德梅隆有此次进行了大胆的尝试,整个新馆就像是一个用巨型玻璃箱堆叠而成的金字塔,并且是一个不规则的、外形被扭曲了的金字塔。其空间组合的多样性,不仅增强了建筑本身的观感,也体现了未来派的设计风格。有评论说,"泰特"新馆就像是小孩子随意垒起的玩具积木。对于这个奇特的建筑造型,赫尔佐格和德·梅隆诠释道:"它仿佛是金字塔被销蚀的状态,然而在此过程中,它似乎又在逐渐显现。"
"鸟巢就像是当年的埃菲尔铁塔"
2008年的北京奥运会给了赫尔佐格和德梅隆与中国合作的机会,国家奥林匹克体育场"鸟巢"的横空出世也再一次让世人领略了两人对表皮的执着追求。"鸟巢"的设计方案尽管备受外界的批评和争议,两人却认为"鸟巢就像是当年的埃菲尔铁塔,最终人们还是会认清它的价值的"。
和以往相同,他们这次也是通过表皮来营造建筑,而对于"鸟巢"来说,这层表皮同时又有结构上的功能,同时也渗透出中国的传统文化:"鸟巢"灰色矿质般的钢网上覆盖着一层透明的膜,其中包含着一个土红色的碗状体育场看台。而在这个建设过程中,中国传统文化中镂空的手法、陶瓷的纹路、红色的灿烂与热烈都融入其中,与现代最先进的钢结构设计完美结合。
但想要铸造这样一个巨大"鸟巢"却并非易事,必须攻克钢结构问题、开启式屋顶和钢结构外层膜三大难题,鸟巢也曾经在开工半年就被叫停,人们认为它在安全性能上存在问题。两位设计师与中国专家一起决定为"鸟巢"减肥,新方案中减少了9000多个观众席。被"砍"掉的9000多个席位位于"碗"上边缘的东西两侧,而且全部是临时席位, "鸟巢"内部的空间也大大加宽,有效地增强了通透性。
"鸟巢"还有个别名叫"向日葵",因为除了特殊的钢结构以及外形之外,"鸟巢"另一个吸引人的地方就是它拥有世界上最大的透明顶棚。"鸟巢"的顶棚由两层膜组成,其中外层膜,也就是我们现在看到的"鸟巢"外观共由884块ETFE膜组成,这是一种特殊的建筑材料,中国无法生产,全部需要进口,其价格高达每平方米2000元左右,"鸟巢"项目总预算为31亿元人民币。赫尔佐格和德梅隆正是通过这座体育馆测试大量最新技术来"实现将'表皮'和'建构'融为一体的新建筑的梦想"。
很多建筑师评论,赫尔佐格和德梅隆的建筑语言虽然很简单,但又不与极少主义类似。他们的设计中比极少主义作品更丰富的是,加入了更多装饰性的细节和手工艺元素。可以说,他们是为数不多的真正跳出了柯布西耶的现代主义框框的建筑师。
所有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