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年代以来,以电子、生物、材料、计算机、网络等新技术为代表的第三次技术革命给世界带来了广泛而深刻的变化。建筑学在近50年,以极快的速度发展着,在技术、文化等多方面影响着建筑的发展。并给建筑教育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未知性和可能性。
科学技术革命带来了使得传统建筑教育所采用的训练方法和手段遇到了挑战,例如:电脑及其相关网络技术使得人们可以在瞬间接触到浩如烟海的知识,使得“博闻强记”对于建筑师的重要性大大下降,而独立思考、怀疑精神、批判意识以及综合分析能力的培养变得更为紧迫和重要。电脑技术及相关外围设备的发展提供了更好的空间体验方式和建筑空间表现方式。现在用普通的微机就可以实现完全的即时三维虚拟。当这种技术更成熟一些之后,就能使学习建筑者很轻易地获得自己设计的建筑的空间经验,而这种经验在以往要通过很多年的积累才能获得。新技术也带来了建筑表现方式的变化。由于机械技术小型化和计算机图像技术的发展,使得建筑的表现方式从单一的渲染图走向模型,计算机渲染图和动画相结合的方式。
由于现代社会发展的复杂性和人们的流动性,事实上不可能对未来三、四十年的建筑发展有着异常明确的预测。现在培养的学生在未来定会遇上现在无法想象的情况和要求,这些新情况是传统建筑教育所不曾面对的,它要求教育进行变革。
种种新技术、新要求给建筑教育带来了生机,但也从某种程度上削弱了传统技能。这种情况在建筑教育者之中引起了争论。现在较为流行的看法是“既重视新技术,又不忽视传统技能。”这种“中庸”的态度在笔者看来是有疑问的。它忽视了新技术给传统技能带来的变革作用,或是不愿去面对这样一种变革作用。从历史上看,任何技艺、技能都有一个发展变化的过程,都是吸取一定的新因素变化发展而成的。这种发展变化是以其更好地达到目的为导向的。中国建筑系的传统技能(也称之为“基本功”)也是在吸收了透视法等一系列成果后形成的,并在传入中国后又有了很多改进。既然这样,就设有理由不让这些传统技艺继续向前发展,在当今的社会中,对外界瞬息万变的情况无动于衷,单纯去保持“稳定”是没有前途的。
在设计领域,从草图为主的传统技能并没有被淘汰,而趋向与模型、计算机技术相结合。笔者认为当前应研究怎样在新条件下结合当时、当地的国情和学生个人情况并兼顾将来发展地改进传统技能。这种改进最终又要以对设计的有益程度为标准进行检验。
以传授传统技能为目的的建筑教育方式必然得让位于以培养未来建筑师综合素质为目标的建筑教育方式,这种素质型教育要求所培养出的人才具有以下一些素质:
较高的文化素养,具有较广泛的艺术历史与理论、工艺技术和文科方面的足够知识,并具有建立在相对广泛的知识基础上的,对人文主义精神的总体把握能力,对他们而言,读书的目的不是为了应试而是为了发展自己,使自己成为更完整完善的“人”。
具备以创造性思维为核心的专业知识技能,这种专业知识技能应以建筑设计为主,同时也涵盖城市设计、建筑技术、建筑物理环境到室内设计等广泛知识领域,以便他们能够解决多种要求之间潜在的矛盾。
具有一定的市场头脑,对市场有着直觉的把握能力,能在市场中较好地推销自己,并通过努力使自己获得认可。能在市场中进行积累,确立自己的品牌,以获得更大发展。
保持自身思想体系的开放,能不断学习新技术、新思想。现在,知识的换代和更新以非常快的速度在进行着,在短短几十年中,建筑师手中的工具就换了三代,更不要说思想和潮流的不断变迁了。因此不断学习的能力就变得重要。
具备健康的身体状态,自觉的竞争意识和良好的合作精神。
90年代建筑界人士普遍认识到建筑设计创造能力的培养是我国建筑教育的一个薄弱点。培养学生的创造性已得到教育界人士的广泛关注和反思。
中国建筑系毕业生缺乏创造力有其历史时代和社会原因,从中国建筑教育的来源来看,其主体是从美国传来的巴黎美术学院体系,后又融入了苏联的影响,苏联的体系也基本属于巴黎美术学院体系。该体系强调立面比例,但对建筑的造型和内部空间不甚讲究。而40、50年代,世界建筑从该体系向现代建筑体系作了相当彻底的转变。而中国则由于国际形势、国内政治的原因没有进行这方面的转变。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80年代。因此与西方在建筑教育上有着很大的不同。又由于中国生产力一直不发达,在一个人均建筑面积极少的国家里,首要的任务是利用最少的建筑师建造大量性的建筑满足最大范围的需要,创造性的问题并不是十分重要。因此,中国建筑教育与西方有很大的不同。 1979年4月美国某建筑教育代表团访问了中国某一著名的建筑系,有如下观感:“看了你们的制图,印象很深,徒手画、水彩画、渲染、平面图画得很好。建筑外形设计得很理想,希望能够真正造出来,而不是假想性的。但对剖面图、人活动的关系,反映得少。”“你们只教学生现在如何做,学生不知道将来如何做。”“……我们全团都感到,对培养学生的创造性方面,你们需要加强。”“我觉得你们的学生聪明好学,很有培养前途,若很好引导,可为其它国家作出榜样……可惜到现在为止,我们在中国还没有看到培养建筑师的迹象,只是培养技术员。”美国建筑教育家的话有一定的道理,但认识这一问题不应该脱离当使得环境,对于当时的中国来说重要的是培养一大批能够迅速完成各项任务的“熟练建筑师”,满足社会的需要。从某种程度上说,这种不同并无优劣之分,都是不同的建筑机构适应其所在的环境的结果。
除了教学体系的原因,中国学生的背景也是一个重要原因,首先,现行的招生制度筛选出一批具有较好理性素质的人进入建筑系学习。学生往往在此之前并不知道建筑是什么,也不了解自己有无这方面的特长,发现自己不适合之后为时已晚。其次,学生们长期接受的都是一种应试教育。在这种教育的影响下,学生们的人文素质较差。知识面较窄,对事物的理解也较狭隘,而创造性是一种内在素质,它的培养要经过长期的潜移默化的持续教育,这种教育要从启蒙时开始,并在后续教育中不断孕育、发展,最终使一种创造性的萌芽变成建筑的的专业素质。仅仅指望在建筑系的5年就改变一个人的长期的思维方式是不现实的。最后,与西方的学生相比,中国的学生有着勤奋、刻苦、智商高等诸多的优势;但也有很移严重的缺陷,在德育、美育方面较为薄弱,往往没有远大志向,容易被一种低级的实用主义思想所腐蚀,只注重当前不注重长远。
由于教学体系的缺陷和学生自身的弱点,带来了一些不好的后果:兴趣狭窄,思想不开阔,学习中急功近利,盲目追时髦,没有自己的见解,久而久之形成了肤浅的思维习惯,再不能更深刻地理解生活和建筑。对创造性的认识模糊,不从自己的感受,从广阔的生活中去理解建筑,而仅仅是去模仿和抄袭西方建筑杂志上的一些较新、较有趣味、甚至是较怪异的造型和处理手法。把玩弄形式当成建筑学的全部。忽视更为基础的美学、人文素质的修养,不重视建筑中的技术和经济,着迷于一些绘图技巧和电脑操作技巧之中。当然一定的技巧是相当重要的。没有这些就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建筑师,但现在的一部分情况是只注重技巧,不管其它。这样的结果是刚毕业时马上就能在工作中上手,但几年之后就流于一般。一部分学生似乎很难在工作中自我提高。
对于建筑教育的改革,有识之士提出了不少建议,归纳起来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
首先,将应试教育变为素质教育,强调非智力因素的作用,加强美育。当前建筑系学生普遍有着较好的理科基础,而在感性方面则有待进一步提高,这要求在教学中加强感性方面的训练,让学生用自己的感觉去思考。建筑系的美术课在这一方面可以有很大作为。当前有一种趋势,将美术课由传统的技法训练型加入了一些训练造型及其表达的内容,但笔者认为仅仅这样是不够的,由于中国学生的特点,美术课还必须对学生进行美的教育,应该在美术课中培养学生对真正的艺术品的鉴赏力。只有真正地热爱美,才能真正地进行创造。
在教育中要尊重学生的主动性和个性。由于长期以来建筑学教育还是以灌输式为主,教条化、简单化,学生对教师和书本唯唯诺诺渐渐,丧失了自己思考的能力,没有丰富的想象力,个性也渐渐暗淡。最可怕的是渐渐失去了对建筑直觉和兴趣。造成这种情况固然有学生自身的原因,教学体系也有责任。在教学工作中,首先要认识到学生能够也应当去主动地学习,教师则主要起一个引导的作用,对于学生的问题应与学生进行探讨或组织学生探讨不能进行包办。对学生的不成熟的创造性构思不要轻易做出判断。要让学生有一定的时间去独立地发展,即使最终不成熟也不要求全责备,给学生一个宽松的环境。创造性又是和个性密不可分的。要科学地、正确地引导学生,正确地展现自己的个性。引导学生结合个人的特长去创造,这就不只是使学生做一些形式的游戏和模仿立面造型那样简单粗浅的方式,而是一种全面开放,深入的结合个性心理的教育方式。
要全面理解创造的含义,重过程淡结果,就要改革打分机制。当前对建筑创造有一种较为模糊的认识,认为有了新的形式就万事大吉了,而根本不问形式是如何产生的。事实上这种新形式很可能是抄来的,一些所谓有“创造力”的学生只是善于将西方杂志上的种种构图加以组合和重构,成了某种新的“折衷主义”,尽管这也需要一定的能力,但显然与学校的教学目的不符。此外,建筑学教育的目标是培养学生创造,而创造更多地表现为过程;因此在建筑学教育中一定要更多地关注过程,强调创造本身所带来的快乐。要活跃教学气氛就非常有必要改革现行的打分制度。尽管现行的打分制度的目的决不是鼓励学生去重视多几分少几分,教师们也一再强调能力比分数更重要,但学生们却是一步步从应试教育中走过来的,追求分数的习惯顽固,这就要求在打分制度上作出相应的调整。方法之一是采用模糊分数制。引导学生将精力用于正确的方向。
要培养有利于创造性的气氛。要活跃课堂气氛,鼓励学生相互交流,自发组织活动。现在的建筑系课堂气氛,较为沉闷,基本上是教师讲,学生记,设计课则是老师一个挨一个地改图,若能组织一些学生们之间的讨论则会收到很好的效果。比如将学生组织起来,分组参加设计竞赛就是一种很好的办法,它在培养学生间相互理解、相互关心、相互合作、激发创造力方面的作用给笔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学生们之中其实有着很大的创造力,只要稍加引导就能很好地为学校的教学目标服务。东南大学建筑系在这方面有成功的经验,学生们自办刊物,放映电影,组织讨论。一批学生从中脱颖而出,而这又和系领导的支持分不开。
我们应该抛弃旧的、单一封闭的模式,但是我们不应该创造一种新的单一封闭的模式来代替它。在一个开放且迅速变化的社会中,封闭模式的时代已一去不复返了。提高创造性的种种努力不应该简单地视为仅仅在旧的教育体系中加入一些新的因素,而应该将其看作新因素和旧因素相互作用,并从根本上改变原有旧系统,旧系统用一种模式强加给所有的学生,并在一定程度上将学生们变得毫无二致,这种情况必须得到改变。
笔者认为新的可培养学生创造力的教学体系首先应是开放和多元的,这种开放与多元不仅体现在外部的新思想易于进入体系之中,也包括体系自身是可进行新陈代谢的。教师们和一部分学生最好能是有跨学科的学术背景,并具有一定的流动性。教学体系的多元化主要表现在根据每个学生不同天性采用多种教学方式,以此来发挥学生的创造能力。
我认为,一切问题,归根到底,都是我们制度的问题。
中国建筑教育的问题不再于什么'不是文科'、'社会文化'。我们的问题在于教师的素质低。更在于建筑系内的组织形式。
我们的结构是一个'金字塔',先是'学术带头人(叫学霸,即,学问爸爸: 先认爹,再做学问)'。紧接着,是一批既得利益者,这批人往往名利双收,身价百万,都当上了系主任、青年专家,再不济也有个教研室主任的头衔。他们由于挣钱的机会太多,所以没有时间看书、研究和自我提高。这批人在社会上混的如鱼得水的能力和他们在学术上的惊人无知成正比。不信的话,你壮起鼠胆,向他们请教几个问题看看。我保证你会暗自窃笑的。第三梯队是一些混的不是太好的老师,和一些年轻的羽翼没丰满的家伙。
在'组织'内部,对这批人也是打压和拉拢相结合。
对这个体系而言,最大的威胁来自于下面和外面,上面都是自己人嘛。
这样一种结构所有问题的关键。
你要是抓住'结构'这把钥匙,很多难于理解的事情就变得很好理解了,一句话,我们的一切制度、潜制度都是有利于教师,而不是有利于学生。
第一,只教给学生教师所能理解的东西,只鼓励学生们在教师所能掌握的范围内以超人的毅力'下死功夫'。至于在分工特别细的今天,这种做法会不会给学生带来严重问题就不在他们考虑的范围之内了。 你可以发现,教育中的种种'潜规则'都是有利于教师这个群体的,而不是相反。
有人感慨,中国的建筑教育'鄙视建筑理论的思考,甚至片面强调绘图能力的高低,一手好的徒手画是学生能力的基本考核点,整个建筑教育的风气即如此,那么除了培养了画图匠,怎会出建筑大师?'。老师们只会画图,你要是想学别的,还不是要了他们的老命!
如果从学生的角度来看,要不要在学生阶段以更广泛、更深刻的方式去了解建筑是不言而喻的,那种'先抄后超'的论点不仅在理论上不值一驳,在实际上也是行不通的,大家想想,80年代初,那批会抄图的,领导潮流的'青年建筑师'现在还有谁的东西值得看??这个制度的成功者也就是这个样子。
第二,要创造出一种有利于把捣乱分子杀死在萌芽状态的气氛。首先,要对青年同志进行必要的引导,要鼓励他们'走正路'。
教师们用打分的办法悄悄改变着我们周围的气氛,在世界范围内大约只有中国的学生才会把这种狗屁分数看的比命重要。这样“教学相长”;不出几年我们就变得顽冥不化,不服从理性,只服从愚蠢。朋霍斐尔说:''愚蠢是一种道德上的缺陷,而不是一种理智上的缺陷。…蠢人可能常常十分顽固,…人们多多少少会感到,尤其是在同蠢人谈话时会感到,简直不可能同他本人谈话,不可能同他进行肝胆相照的交谈。同他谈话时,你碰到的不是他本人,而是一连串的标语口号以及诸如此类的东西,这些东西有力量控制他。…蠢人不可能靠教育来拯救。他所需要的是救赎,此外别无它法。迄今为止,企图用理性去说服他,丝毫没有用处。'(《狱中书简》〖德〗迪特里希.朋霍费尔 著四川人民出版社 1992年8月第一版P.7-8。) 说起建筑头头是道,就是没有自己的看法,在建筑方面我们甚至没有自己的好恶。
第三,创造神话,骗骗小孩子,不仅仅要使他们更愚蠢,以利于管理,还给他们以夜郎自大般的自豪感,这样就可以帮助教师管理。
——本来学问、学问,即“学”还需问。但这些人却把祖师爷的话当神牌高高地供着,虔诚地顶礼膜拜。只管把祖师爷的话拿来一遍一遍的翻看,放在嘴里一遍一遍的嚼。从不问祖师爷是不是偶尔也会放屁,或者根本在放屁。即使祖师爷放屁那也一定是香的!
其实,再想想,祖师爷们就真那么有水平吗,不是自封的,或是徒子徒孙自封的?在国际上真那么有地位吗?再说,在年轻的时候就获得全美大学生设计竞赛第一名就是好事吗?难道他当年就是我们现在所瞧不起的'漂亮哥哥'、'象女孩的男孩'?他们在外国,画图能力超过计算机(386时代,现在打死他们也搞不过计算机)就真是一件好事吗?要是你的设计院里来了一个什么设计都不会做,(或者做了也没人要)只会闷头画图的老头,你除了让他自娱自乐外,还有什么办法。……哎呀呀,不能再这样想下去了,再这样想下去,我们都要被吓死了。
说一个真实的小故事,某老师到新加坡考察,回来做报告,他刚说:'新加坡的学生画图能力比我们差远了。'出乎他的意料,下面的学生狂热鼓掌,气氛之热烈难以用笔墨形容。吓的他不敢说第二句……'看来我们画那么好没必要'。看看,我们的青年多么可爱,多么象当年义和团的好汉们啊,想不被西太后利用都不可能。
当然, '愚蠢\'也是有使用价值的,只不过是对这个制度是有使用价值的。'我们的统治者是希望从人们的愚蠢之中,而不是人们的独立判断和敏锐思想之中,获得更多的东西。\'(《狱中书简》〖德〗迪特里希.朋霍费尔 著四川人民出版社 1992年8月第一版P.7-8。)。
这种制度是有先例的,它特别象解放前的旧军队的制度。这种制度尤其在“改造人”方面卓有成效,彭德怀回忆说,刚一进军队时,很多人在讲到国耻时泪流满面,可不久就整天想着升官发财的一套了。我们的一些师兄开始也是忧国忧民,后来经过一而再,再而三的威逼利诱,也就干脆同流合污了。在学生面前,一副为人师表的样子,在甲方面前一副年轻有为的样子,在我们师兄弟面前,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所以,我们建筑系学生的水平就象旧军队的战斗力一样也就不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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