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中国精神与元素的反思——“北湖九号”高尔夫会所
A Chinese Spirit and Elemental Thinking
　　The North Lake Number 9 Golf Club clubhouse designed by Newsdays from Beijing, uses grey and white as the main colours, creating a mesh of old and new architecture. It unites the hidden beauty of traditional Chinese architecture with the comfort and human proportions of contemporary architecture. Through the design, however, one realizes that North Lake Number 9 shouldn蒸 be judged at face value. Stimulating articles, or hidden metaphors in the design that reflect society and industry ideas, are things an interior designer should face and think about.

　　集美组的作品“北湖九号”是北京五环内的一个高尔夫球会所，他们从策划入手到建筑规划再到建筑设计、室内设计直至其VI设计进行了一系列完整深入的工作。曾经有人就“北湖九号”整体的设计理念，组织了建筑行业人士进行点评，题目为“中国精神”。而针对项目本身和这场讨论，苏丹老师发表一些自己的观点和想法。当然，作为近年来将中国元素运用于空间设计中最为出色的项目之一，我们明显的感受到这个以灰、白为主色调的新古典主义建筑群落，融合了中国古代建筑的深沉底蕴和现代建筑的舒适人性化精神。但是北湖九号带给我们的远非如此，通过苏丹的文章，更值得引发我们反思的，或许是设计背后所隐喻的社会现状和行业体态，可能是当代室内设计师要郑重面对和认真思考的。

　　其实对于在商业运作上极为成功的消费性建筑，“中国精神”探讨显得有点过于沉重和牵强。因为高尔夫活动本身就为舶来文化，不等同于秧歌舞或太极拳等，属于小众群体的奢侈品消费。而“中国精神”这个提法则一开场就给人以极大的精神压力，暗示人们在文化性、社会性上去探究溯源，并以理论评价的方式先给予肯定然后再发扬光大。而集美组设计的价值取向始终是明确的，就是为中国的新贵们营造和世界接轨的奢华处所，此观点在三十年前必将被群起而攻之，可在当今这多元、宽容的社会环境中是无可厚非的。自改革开放以来，绝大多数涉外的五星级酒店均是由境外设计师执笔完成，风格也各异，却鲜有中国本土成长的设计师运用中国元素来独立完成消费尖端领域的空间场所，根据这点我们专业领域就该为集美组这样的本土设计群体摇旗呐喊了，因为它的成功至少表现出本土设计师所应有的实力。

　　此时大多数受邀成员对室内设计专业怀着深深的成见，因而一开始质疑声纷纷响起。有的建筑师认为“北湖九号”设计中诸多手法不适宜在国内推广应用，愧于“中国精神”，更谈到建筑师的社会责任感、使命感等，而这些无法在此项目中看到……显然他受题目的误导而忽视了被点评的项目本身所具备的特殊属性——一种阶级归属明确的特征，以此项目的背景谈论责任感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建筑师对室内设计的社会职能缺乏认识的观念。为此我对消费文化背景之下的室内设计评价标准做了适度的推介，当谈到当代建筑形态的走向已应验了消费文化的预言——即建筑的消费属性在日渐增强时，建筑师阵营中发出一阵骚动，一直以精英文化代表自居的建筑师们有点恼火，但却无法拿出有说服力论据和明确的论点来反驳，这亦是自己深感失望的。

　　有的建筑师认为此项目的规划和建筑存在诸多细节上的问题，而其对室内设计的肯定则是他对室内设计是外行。作为一名建筑师不关注室内应该算作专业视野不够宽广吧？不考虑室内设计的建筑师，不就快成为完全彻底的工程师了吗？为什么我们的建筑师非在建筑和室内之间划上一条明确的分水岭呢？令人费解的是除了分清界限以外还透露着一种歧视，我认为平等的意识在现代人文关怀中是极为重要而不可或缺的。

　　席间也有人认为既然中国当代的建筑师自身都无法给时代和世界拿出一份尚可的答卷，又何必对艺术家们在建筑领域的适当探索横加指责呢？中国当代建筑师在国际同行竞争中屡战屡败，在其经手完成的多数项目可圈可点之处乏善可陈时，他们失去的不仅是一个时代，也失去了这个时代的市场。与此相反，门槛不高的室内设计领域，本土的设计师取得了一定的成绩不值得令人瞩目吗？集美组的管理方法，介入市场的方式，工作作风已经成为同行之中的楷模。比如在“北湖九号”设计中，是从材料分析入手，这才是真正的室内设计呀，室内空间乃人与建筑对话的最终物质界面，材料是必须面对的，材质变化、规格变化既有功能性也有思想性，也可以说材料是功能和形式的载体。我们的设计师往往认为材质的选择和处理是匠人的事，设计师应该去完成更为重要和宏观的事物，这种心态导致当代的许多设计者“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作品的力度也就大受影响。其实无论建筑师或室内设计师都是服务行业的从业人员，御用的年代早已不再又何必固步自封呢，唯有平常心方可成大器也。

　　“北湖九号”的建筑风格是由中国的元素组成的——白墙、灰瓦、深栗色的柱子，设计师很在意细部的处理，施工也极为考究。比如略加夸张的侧角，刻意强调的轴线，极为费工的灰砖磨边对缝等等，整体设计若因循传统建筑的门脉去苛求，它似乎不属任何一个纯粹的门系派别，于是某些学者认定这种创作态度是不科学严谨的。我认为当消费文化成为一个不可回避的现实时，那么传统文化在这种语境之下的价值究竟如何，又如何表现呢？文化是促进消费的诸多因素之一，且消费的目的注定它是以快餐的方式出现，消费的主体因掌控着资本而成为这个时期的上帝，他们以一种奇特的方式来解读文化，猎奇和消遣成为解读过程中的主要兴趣所在，这时文化的结构逻辑往往是破碎的，而元素却是完整的。也许讨论的题目为“中国元素”更为恰当。

　　“北湖九号”主题餐厅是由十个单独的包间组成，每个包间都拥有超级大的尺度，而每间的装饰语言都来自中国文明历史上的精髓亮点：如四大发明中的活字印刷、京剧脸谱或茶文化中的紫砂等。设计者挖掘整理不同主题之下的元素，再通过空间组合、装饰多种方法来表达，丰富多彩的手法恰恰是消费文化的主导方式。而建筑设计的主旨是强调理性的作用和魅力，因此建筑师们大都反感这种折衷感性的方法，在大众文化跃升为社会文化主流的时代，建筑师的主张无疑遭遇了人性解冻之后的洪流，问题是既然消费文化的洪流已无法阻挡，中国的新贵已进入奢侈品的消费时期，那么利用中国的元素抢滩这一市场算不算是一种中国民族精神的具体表现呢？之前一个月里的一天，我在北京亦庄经济技术开发区拜访了一家制衣公司，该公司计划打造了京城荟萃奢侈品的宏大场所，从名车到服装到首饰等几乎全是欧洲大品牌。这时你会感觉到压抑和愤懑，即使你是一位有钱的中国人，但却不能有民族的自豪感。从这一点集美组的设计观点理应得到认可。

　　与我的亢奋和不平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集美组的主创林学明、梁建国先生面对批评却格外从容和豁达，他们始终面带微笑聆听着激烈的言辞，并用奢侈的美食招待着大家，或许是商业上的成功熏习出其宽容的心态，广东人很务实，他们根本就不想做左派的理想主义实验者，原来是学者们误会了他们……
　　美食尚未用尽，席中的三位就要提前退场，其中一位因要辅导学生，而另两位则是因工程设计之要事务必到场，至此一切神话和说教已全无意义，因为说教者在此刻已比他人更急迫地步入红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