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岩松
左:马岩松 右:搜房网孟迪菲
梦露大厦夜景
经典设计:
马岩松根据鱼活动的轨迹设计的鱼缸建筑模型,获得了纽约建筑联盟青年建筑师奖,这件作品最能体现他的设计理念。
马岩松2004年设计的广州800米双子楼模型图,两座楼都高400米,连在一起就称800米,可以说是对追求高度的城市建筑开了一个玩笑。
这是马岩松设计的纽约曼哈顿“浮游之岛”,整个岛在概念里面拆碎混合了,削平高度,追求水平的交流。
■专访摘录1:你是人,还是鱼?
孟迪菲:关于“鱼缸”的设计,您根据鱼活动的轨迹设计的鱼缸建筑模型,获得了纽约建筑联盟青年建筑师奖,这件作品的设计理念和初衷是什么?
马岩松:我们曾在北京大街上拍到卖鱼的情景,一个方的塑料格子,里面是金鱼,右面的字是“你是人、还是鱼”。我们买了一些鱼放在鱼缸里,发现鱼都愿意呆在角落里,不知往哪走。我们发现,鱼缸跟鱼生活的地方没关系。
为了研究鱼怎么生存,我们用两台摄像机把活动轨迹记录下来,在电脑里处理,发现活动范围跟方形鱼缸完全没有关系。方形代表着一种传统的观念,这个观念就是现代主义城市当时遗留下来的一些原则,比如低成本、大批量生产,这些原则都是为了解决一九二几年欧洲现代生活的问题,现在我们城市是不是还要选择这种方式?
我们把这个方形鱼缸在电脑里面进行了变形,在里面加了很多的表面,鱼在活动的时候一直延续着某一个表面连续地活动,不会撞在边角。后来把它建造出来了,就是我们办公室建造的第一个房子。我们拿这个作品参加纽约建筑联盟的评选,每年要评青年建筑师奖,人家都叫它建筑,我们叫它鱼缸,人家给了我们一个奖。
说了半天这个鱼,其实是为了说人,因为说人太复杂,但是人和鱼有可比性,这个城市有多少人能够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和生活空间,谁能说自己要这样的房子、这样的空间。
一些地产项目曾经流行东方威尼斯、东方巴黎、现代四合院等这些附加在地产文化上的东西,我觉得都是一种强势的商业行为,推给不是有很强意识的大众。对于建筑师来讲,服务最后的对象是空间使用者。我们特别关心最后使用空间的人或鱼,即使它们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鱼不说话,人可以说,但很少有人能说出自己想要什么。
■专访摘录2:“梦露大厦”时更舒适和适合人居住的生活空间
孟迪菲:您做了很多从不雷同的项目,每一个作品都有自己的主题、自己的神采、自己的灵魂,偏爱曲线设计是因为它更能够打破人们对空间惯常的观念吗?
马岩松:现在都在说中国变成了试验场,很多国外建筑师进来了。我们去年参加了一个广州的国际竞赛中标了,把外国的建筑师给赢了。所以,我们挺有信心想做一点外国的竞赛。
我们年初在加拿大做的竞赛,当时是在网上看到的消息,完全公开的,所有人都可以报名。
当时有600多个建筑师事务所报名。我们挺顺利的,第一轮选了六个入围的,我们就已经在里面。刚才介绍的“梦露大厦”,就是他们起的名字,他们把这六个方案登在所有媒体上,就像我们起的“鸟巢”一样,他们起的是“梦露”,人家的名儿还行。我们的设计当时很受欢迎,还有公众投票,后来被选为实施方案。
这个楼是56层高,全是住宅楼。他们转变挺快的,突然想通过国际竞赛来得到新的东西。我们想反对现代主义方式的塔楼,这个楼你看到的只是横线肌理,反正只要不是方盒子就行了,你看不到所有的结构是什么样的。技术是西方在过去近100年里特别引起自豪的,所有挑战技术的东西,都要把技术显示出来,其实东方从来没有欲望显示,我们的东西还是挺东方的。
让我们挺高兴的是把这个楼跟梦露联系在一起,因为梦露是北美文化的代表。这个楼明年初开始建,上个月开盘了,一周就卖光了。我们希望人看到这个楼,马上觉得跟传统的工业和方盒子没关系了,你不管是想人体,还是想龙卷风还是其他自然的东西也好,只要是远离工业,这是我们想得到的,因为我们知道未来是更自然和人文的城市,跟传统工业没关系。
■专访摘录3:关于2050,一个想象未来的权利孟迪菲:我们知道您出生于北京,就读在美国耶鲁大学,曾在伦敦的扎哈·哈迪德事务所和纽约埃深曼事务所工作过,您认为生活的城市和建筑设计的共生什么比重?
马岩松:那就谈谈2050未来城市这个作品和想法。
城市到底是给人看,还是给人用的?北京给人看的功能远远大于刚才说的后者。我们希望能够拆掉一些老房子,然后盖一些新房子,为什么呢?其实老北京的好房子不多。后海、什刹海这些老地方,保护得非常好,但没有卫生间、没有淋浴的生活方式也保护下来,人们生活质量很差,让游人、老外们做“胡同游”参观。我认为这是有问题的,这个城市都不适合人居住。我的想法是希望建一个新陈代谢的城市。
■专访摘录4:新思维 新理念
孟迪菲:现在国外一些旧建筑改造,都是把旧的东西用新的思维、新的方式改造,比如澳大利亚悉尼港的老码头改造。北京的“798”也是一个老工厂,在您的设计当中,是不是有这种作品?
马岩松:我们对历史的看法是,尊重以前智慧的东西,但是说到传统,应该被理解为创造力传统,比如四大发明。古时候有人想飞,在楼上插一个翅膀跳下来摔死了,这种精神是应该被继承的,不是像一些老的东西现在还重复。这些事让祖宗知道,他能认为你是尊重他吗?
我觉得未来跟真实的历史穿插在一起,是可以同时生存的,我不认为未来跟历史有什么对抗性的东西。为什么盖新房子有必要性?因为我不是古人,我们就是想要未来的生活,很多新的功能、生活方式在老的四合院里不曾体现。为什么老的房子是椭屋顶?因为排水好排,因为建筑材料就那么长,还有各种当时技术上的因素,让它变成这么一种形式。我们现在文化不管背后的因素,把椭屋顶拿上来就觉得是懂历史,其实完全不是这样的。我尊重曾经有过智慧的东西,但是也希望所有人,包括过去历史的人,也尊重今天的人,一个想象未来的权利。就像古人当初一样,有可能做一些新的东西,现在看起来有点经典,我们也有可能。这是一个长期文明的过程。
■专访摘录5:平衡好创作行为和商业行为
孟迪菲:您怎么平衡好设计的创作行为和商业行为呢?
马岩松:发展商永远把楼当成一个商品卖,如果受大家欢迎的话就觉得是最好的。后来买房子的时候,大众面临的问题是住在“梦露”的哪个部分,就变成一个很文化、很社会的话题。但是成本确实比一般楼高一些,高20%,相比旁边的方块楼。但前面已经盖完的楼还没有卖完,这个楼没盖就已经卖完了,所以要看综合价值。
我们设计第二个楼,本来是让我们设计一样的,发展商说这个太受欢迎了,我们死活不干,设计了一个有点类似,但有点不一样的,也挺受欢迎的。
■专访摘录6:建筑要解决的是居住问题
孟迪菲:如果建筑要解决当下的问题,这些问题到底指什么呢?
马岩松:比如密度问题、政治性空间的问题,城市空间所谓的开放空间。其实北京并不缺少开放空间,但是缺少公共空间,比如一个大建筑到了地面以后再到绿化带,绿化带人根本进不去,然后到马路,人也不能穿过去,这个空间干吗用?像这样的开放空间很多,但不是人用。
密度也是这样的问题,现在北京变成摊大饼,现在到六环,是不是将来还要到九环,所有能源都用在上面?这些情况都不是从功能性或者城市便利性出发,都是从其他的角度出发的。因为大家已经把这个规则变成默认了,但是这个规则肯定得改变。
■专访摘录7:城市与建筑的设计共生
孟迪菲:您在建筑设计领域成就非凡,提出了关于未来城市以及建筑设计与城市共生的问题,请您就新陈代谢的城市说说您的设计观点?
马岩松:你刚才说了一个共生的问题,就是老的房子改造还可以用,要是不能用的话就没有办法了。我们也正在作一个“798”的项目,有一个画廊,原来是一个厂房,现在设计成一个办公室。这是一个空间灵活性的问题,就是把空间看成是一个灵活的东西,比如你规定好了这个房间干吗、那个房间就干吗。像我们工作室以前是一个大走廊,然后又一间间房,我们还那样用的话,就没法用了。我们需要人和人之间的交流,就把所有的墙改了,所有的吊顶都打了,把所有能打的都打了,然后我们当成工作室用,这是一个空间的转化。
■马岩松观点
●当时纽约建筑高楼的目的就是显示它的权力或者地位,或者能力,这是一个资本的斗争。我们认为未来不是这样的,我们根本不追求高度,我们只想要一个有机的城市。
●我觉得现在中国有这么大的机会和其他任何地方都没有的前景和未来,我们完全应该有自己的标准。
●一个城市想树立信心这是好事,但是简单利用高度是特别愚蠢的事,你还没干,另一个城市可能会盖一个比你更高的,信心马上就会没有了。
●北京是一个什么都怕的城市。对于历史也怕,什么都不敢动,关键是不了解历史,对未来也怕。想盖高,又不高,想要密,又不密。所以现在城市就快变成农村,农村变成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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